滚来滚去的鹿鹿

【蔺靖】捕风

我本来,只想写个小段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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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陵这一场春雨下了整整一日还未见停。


年轻的帝王伏案批改如山的奏折,这天渠阁里除了窗外连绵的雨声,竟是再听不出一点别的声音。一片寂静里,厚重的木门突然被推开,匆匆的脚步吸引了阁里所有人的注意。素日里总是有条不紊的高公公,今天却走得步履匆匆,面上汗水夹着雨水很是狼狈。


萧景琰停了笔,轻蹙着眉头,有些疑惑地看着双脚打绊,几乎要扑倒在面前的台阶上的人。


“何事如此慌张?”


被两边小太监将将扶稳的高湛涨红着脸,顺了顺气,低声屏退了左右,才上前走到萧景琰身边。他弯腰俯到萧景琰耳旁,声音低而急切地说到


“蔺阁主今早已离开金陵”


坐着的人明显僵了一下,手上的朱笔在面前的奏折上洇出一团墨迹显得格外刺眼。这样一双手,可执剑能挽弓,千军万马当前也未曾抖一下的手,如今竟有些抖了。


“陛下……“高湛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


“无事”萧景琰深吸一口气,露出个堪称勉强的笑容“只是不知先生走得这样急。今日这风雨怕是要沾湿了先生的衣袍。”


萧景琰脸上的失态一闪即逝。帝王心事,从来不适合放在面上。他板起一张脸,又是那个肃穆而威严的王。


两个太监在阶梯下侯着,四个宫娥捧着各式点心瓜果站在两边,身边的高湛,门外的列战英,这么多人,可仍是孤单。


“今日有些乏了”他站起来,高湛连忙扶他,被他轻轻拂开“朕想随处走走,你们不必跟随。”


他走得匆忙,小太监抱着薄裘想给他披上,竟追不上他的步伐。最后还是高湛叫住了欲跟上的人,只说了句


“陛下不让跟,你们几个脑袋敢抗旨”


这话一出,谁都不敢再动。


萧景琰几步走得早失了沉稳。他早顾不上什么天家威严,在曲折的长廊上竟跑了起来。宽大的衣袍被风吹得鼓了起来,斜风冷雨沾湿了头发和衣袍。可他顾不上。


上了城楼的年轻帝王看起来狼狈不堪。这场春雨下得细细密密,给金陵城笼上了一层薄纱。他极力远眺,却什么也看不真切。


终究要走。


眼前万里江山,终究无边孤单。


他想起梅长苏向他引荐蔺晨时曾说,这人素来自由自在,是这世间一缕风。那时梅长苏话音刚落,那人一身白袍,真如风而至。


萧景琰从未想过,这样一缕风,既是能吹动野火烧千里的东风,也是吹开自己心门的春风。


他进言献策,他病榻伺候,他月下舞剑,他又陪伴左右。如何能够毫不心动。


那一日萧景琰借醉吻他,不过两分迷糊罢了。他想留住一缕风。


可是帝王家事也是天下事,帝王私情也是天下情。他手握天下,却是这天下最不自由的人。


各种奏折雪片一样飞到案头,劝谏帝王切勿偏听偏信,切勿错信小人。一个梅长苏玩弄朝纲难道还不够?如今又来一个蔺晨。要正视听,要清君侧。


萧景琰将堆积的奏折一扫而落。字字诛心。他何德何能困住一缕风,还要让悠悠众口如此玷污他。


那日起,他再不肯见蔺晨。蔺晨日日求见,他却只有四个字,先生走罢。蔺晨本就只有客卿这样一个虚职,萧景琰一封诏书昭告天下,连客卿这虚名也夺了去。


蔺晨终究走了,只言片语都没有留给他。


萧景琰从回忆里回神,摇了摇头,缓慢将手伸进雨幕里,如玉的手指轻轻蜷起握紧又伸直张开,如此反复,像是想要捕捉一缕春风。


“春寒料峭,那些愚蠢的奴才也不知道给陛下披一件衣服。”


萧景琰猛然转头,蔺晨手抱一件暗色薄裘,就站在一步开外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他。


“先生…“


蔺晨展开手里的披风把人紧紧裹住,熟悉的温度隔绝风雨,暖得让人想要就此沉溺,长梦不醒。蔺晨抓起他冻得通红的手自己捂着,一点点暖着。


“先生不是……”话到嘴边,反而问不出来了,多么矫情。


“我怎么?我不是走了对吧?”蔺晨抬手拂去萧景琰头上雨滴。怀里的人轻轻点头,湿润的发丝蹭着蔺晨的脸侧又凉又痒。


“舍不得,所以又回来了。”


“你不该被困在这里”怀里的声音发闷“小殊说先生是这世上最自在的人,如风一般。我不该困住一缕风。”


“如风一般?”蔺晨重复了一遍,轻笑了一声“景琰可知这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”


萧景琰有些不解,抬眼看他。蔺晨将他回暖的手轻轻掰开,对着手心缓缓吹了一口气


“我这缕风,只想落在你的手心”


萧景琰面上发烫“可我堵不住悠悠众口”


“我不在乎天下”


风能吹遍世间每个角落,却只为一个人栖息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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